兩股藝術襯起《The King's Speech》：貝七的第二樂章，一幅斑斕的廳牆。你有沒有驚訝過中文先見之明認定了「爛」是一種美？——燦爛——那在毀滅中綻放出來的光芒。如此說來，「爛人」該算成讚美才是。
藝術往往與創造掛勾，大自然之美指向造物的奇妙，人工之美彰顯人的創見，皆緊扣反毀滅信仰、秩序崇拜；但自從二十世紀那場藝術革命之後，毗濕奴交棒濕婆，毀滅、撕破、揭露、潑灑、塗鴉、污染、拆解、劃開、刺穿等等諸如此類奉成新的真理，時至今日很多人都遺忘了這場革命的意義，連新的前衛也後勁不繼，因為丟失了精神，形式只是形式而已。
終極的毀滅是毀滅這門藝術也被毀了。直到你回到1938年，在電影世界發現了這幅英寓的爛牆，你能否感受到它的威力何在？或許一個三流導演會嫌這幅牆太爛，命令劇組把它平塗成單色，但為甚麼你的智慧會告訴你，爛比不爛更好？
因為你愛那創傷，正如你愛自己的傷痕一樣。那場革命不是為破格而破格，而是不同範疇的藝術家們都感應得到人的自毀、人文的自毀正在蔓延，兩次世界大戰便是人類的傑作。《The King's Speech》夾在兩者之間，那幅爛蓉蓉的牆，便美在對歷史傷痕的見證。
所以某種意義上，這靜置藝術也是一種時間藝術，像音樂那樣，我們看到了時空的疊加，錯想公寓多次易手多次粉飾，人為的東西假以時日變成自然。實情是，劇組來到這棟二百多歲的公寓時，所有爛都掩蓋在深紅的牆紙背後。當他們揭開了它，如同揭開了塵封的過去。揭示，打開，正是拍歷史電影的真締。
但傷痕略嫌不夠。於是美術指導用手、用刀、用火在牆上添爛。你眼前這幅毀牆，是再次創造，追求「受創」的極致，予欲無言（Speechless）。
甚麼能撫慰這傷痕？一位言語治療師，貝多芬的音樂，A major和a minor的交織。很多人會用「悲而不傷」去形容這第二樂章，我似懂非懂，直到看畢《The King's Speech》才真正領悟，這不是悲而不傷，而是傷而不悲。
Beethoven Symphony no.7 mvt.2：
https://youtu.be/0H-YsX8Ltfc
作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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